当前位置: 首页  校友互动  校友情怀
记一次难忘的拖制72级学生实习
作者:校友办
发布时间:2016-05-19
阅读次数:356

1974年,那是一个春天,两个中年教师带着山东农机校拖制72级的部分年轻学生,在中国的东部转了一个圈。

19743月,正是春暧花开的季节,我正在给毕业班拖制72级学生上机制工艺课,课还未上完,全国掀起的“批林批孔”之风刮到了学校。全校毕业班的学生也坐不住了,以“不在黑板上开机器”为名,要到轰轰烈烈的社会中去实习。在这种形势下,当时的校领导也不得不答应学生们的要求。


拖制专业共80来人,分了几个小组,我与王梦熊老师与21名学生组成了一个实习分队。到哪去实习呢?我俩征求同学们的意见,同学们都一致认为要出省,而且越远越好!出省到那去呢?正好我看到当时的《人民日报》上有篇豆腐块文章,说的是江苏扬州柴油机厂“抓革命促生产”取得了辉煌成绩,就说去扬州吧,那里不仅有柴油机厂,还有闻名的“瘦西湖”。就决定去扬州。但到学校教务处(那时叫教改部)汇报时,领导说实习按规定不能出省,原因是经费不足。但那时的学生造反精神很强,就据理力争,我与梦熊老师也说,到扬州也不远,和不出省也差不多,当时的领导也怕被扣上不支持教育革命的帽子,就勉强答应了。

实习地点定下后,由于我们是第一个出省的实习分队,梦熊老师让我先到扬州去联系。事前我们并没有告诉同学,一是怕联系不成让大家失望;二是也想给大家一个惊喜。我327日晚从兖州乘火车,28日晨到镇江,坐船横渡长江到扬州。到扬州柴油机厂联系好实习事项后,又去扬州市招待所联系住的地方,29日晨又回到兖州。连续48小时未休息(那时年轻也不觉累)。在联系招待所时遇到了点小麻烦,开始招待所一位负责登记的女服务员冷冰冰地说:“那几天我们所里安排有任务,你们这么多人,我们这里住不下。”我想这可怎么办?那时还没有现在这么多酒店、旅馆,住招待所是唯一的选择。正在我犯难之际,那服务员问我:“你们是用全国粮票还是江苏粮票?”我说:“我们出省都用全国粮票。”她又说:“能多换点不?(她想用江苏省粮票换全国粮票)”我一听有门,为了能住上这招待所,就大胆地说:“没有问题(心想回去再想办法)!”这时只见那女服务员露出了笑脸说:“行啊,我们内部克服一下困难,调整一下房间,你们来吧。”回来后我了解到家住苍山的周善兰地处两省交界,她说可以搞到全国粮票,我才松了口气。

41日晚,我们实习小分队,又沿着我去的路线:乘火车、到镇江、渡长江,2日中午到扬州招待所住下。大家基本上都是第一次出省,兴奋地很晚才入睡。第二天早晨我醒了发现和我同住一房间的李永安等都不见了,原来他们天还未亮就跑出去想看看这鱼米之乡的扬州是个什么样子。周善兰因在家兑换全国粮票晚到了一天,她到后我立即带她去那个服务员那里,给她换了20斤全国粮票。周善兰同学穿着斜对襟的褂子,好像左面还挂着个手绢,很有点老解放区妇女主任的派头,还亲切的对那服务员说,以后再用就给我去信!说的那服务员满脸的笑容。在以后住的几天,这个招待所对我们服务很周到,我想周善兰同学可是功不可没(周善兰毕业后在临沂拖拉机厂工作,1982年我带干部班去实习时曾见过她,不知她现在怎样?)。

43日开始,我们就在扬州柴油机厂实习,主要参观了柴油机的生产工艺,由不同的师傅介绍了有关加工过程。5日下午放假,大家高兴地带着“烟花三月下扬州”的心情,游览了扬州的瘦西湖等名胜。晚我们组织了一个小小的文艺晚会,晚会上欢声笑语自不必细说,我印象最深的是王起、范其平等唱的南斯拉夫歌曲“再见吧,朋友!”这是我第一次听这首歌,那带有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,又有点乐观浪漫革命情调的词曲打动了我,至今还是我喜爱的歌曲之一。9日晚,我们还看了由江苏省京剧团演出的《杜鹃山》。410日晨,我们实习小分队乘大客车从扬州出发,沿着洪流滚滚的长江北岸,唱着“像那大江的流水一浪一浪向前进”和“我们走在大路上”等革命歌曲,经建成不久的雄伟的南京长江大桥来到南京。到南京后,为了候车(那时的火车多是没有准点)休息了一天,我们也没有找地方住下,就将行李堆在一起,我主动看行李,让同学们去逛逛这几朝的古都。他们主要到了南京长江大桥和中山陵。这张照片就是部分同学在中山陵的留影,遗憾的是我没去,所以里面也就没有我。当时看行李不能随便走,我正饿的有点发慌的时候,只见范其平和王起给我带回来了一包热气腾腾的南京小蒸包,我几乎一口一个地吃完,那种余香至今未忘。12日晨,我们回到兖州学校。回校后,我带孙敬先去报销。这次实习孙敬先掌管财务,他穿着当时看来也有些土气的小褂,上面有个小兜(相当现在小贩挂在皮带上的钱包),装钱和粮票后总是鼓鼓的,但他工作极认真负责,平时总是很警惕地看看和摸摸这个小兜,回来报销时是账目清晰,分毫不差。

顺便说几个题外话,一是王起毕业后分到济宁车具厂,我曾去看过他,当时他正和一位也是青岛来的姑娘谈恋爱,他给我说:“我们谈了一、二个月了,连手都没碰过。有一天晚上我们看电影回来,在一个幽黑的小巷里,我知道她胆小,就故意说:‘你看前面黑乎乎的怪吓人的是什么?’她当时就啊的一声朴在我的怀里了。”我说:“我看过不少爱情小说,这样的情节我还是第一次听到。”以后听说他因病去世了。唉,可爱的王起同学,以后再也吃不到你买的小蒸包了,再也听不到你讲的浪漫故事了。

二是这次的扬州之行,我学会了吸烟。那时大部分同学都带工资上学,男同学几乎都会吸烟,在南京等车的时候,朱积荣看我在那无精打彩,说:“王老师,吸颗烟提提神吧。”我无意识地吸了一颗,虽然有点呛,但的确还精神了许多。同学们看我嘴上也吊起了香烟,以后就不时地向我“敬烟”,我想作为老师,老吸学生的烟有点“掉价”(那时香烟也控制,有时很难买到,记得当时还吸过“社会主义的明珠”阿尔巴尼亚的进口烟),自己也买一盒给同学们“大度”地散散。从此以后我也就有了吸烟这一恶习,至今仍未戒掉。现在虽然我每天只控制在吸三、五颗的数量,且决不在家吸烟,但仍是我与老伴吵嘴的主要内容。我知道她是为我好,但每当听到这善意的斥责声时,心中仍总感到很是不快,这时我真想对她说,这是我与同学们“打成一片”的象征,就让我保留这个节目吧!

三是现在朱积荣在青岛改行当了大夫,开了一个专治“疑难杂症”的小诊所,2008年我还慕名去那看过我的“前列腺”这个疑难症。他见到我很高兴,说要按“首长”的规格接待我,精心检查和治疗,效果虽不太明显,但态度却使我深受感动。

回到学校后,本想在学校完成柴油机工艺规程的毕业设计任务,但见毕业班的其它组和其它专业的同学也步我们后尘实习去了,同学们又不安心了,就以“我们决不关门搞设计”为由,向学校提出要走出去,我与梦熊老师分析了我省几家生产柴油机工厂的情况,因丁云忠和高延琴是从洪山内燃机厂来的,决定到淄川洪山内燃机厂进行现场毕业设计,就派丁云忠提前回厂联系。丁云忠回厂后来电报说,厂里同意我们去,但只能住大车间,而且没有床。后我与梦熊老师又求学校将床拉到洪山。这些事处理完后,梦熊老师宣布大家可以回家休息几天,但要在419日前到洪山集合。15日晨我与朱积荣到济南,见到家在济南的杜桂花、黄秋兰、卞燕黎等,后我们一块经张店,18日到达洪山内燃机厂。

419日开始,我们在洪山进行毕业设计,分了三个小组。其内容是设计发动机大件的组合机床夹具。我与梦熊老师刚分别讲了一下任务和要求,还没铺下身子设计,从学校传来消息,说别的设计队都去了比我们还远的郑州、上海、杭州等,我们只去了个扬州,觉得有点吃亏,同学们要求还要到再大点和再远点的城市去,此时我与梦熊老师也站在学生的立场,426日我们开会研究决定去上海。梦熊老师又派我回学校请示。到学校后,我反复请示了教革部和校核心组的领导,在学校混乱的形势下,他们也顾不得什么规定,什么经费紧张了,看大家都出去了,就对我们也放行,同意我们去上海。我们决定由青岛乘船到上海。30日梦熊老师前去上海联系到上海参观事谊,朱积荣和王起到青岛联系船票。

在洪山时间很短,也没干什么,但我记住了这么几件事:一是洪山内燃机厂食堂的早饭是喝大米面稀饭,我觉得很香;二是在我们住的大车间内和厂方进行了一场乒乓球团体赛,我虽打的不好,但因无人让我也上了场,那天我发挥不错,为团体赛得了宝贵的1分;三是出现了付金山事件(大家都知道了,我也不赘述了)。

梦熊老师去上海后,“五一”放假几天,后我又带同学到潍坊发动机等厂参观。59日,我们从潍坊乘火车,下午到达青岛。10日下午3时,我们在青岛大港乘民主四号客轮前往上海。这是我第一次乘轮船,心情不免激动。面对波涛汹涌的大海,在颠簸的船上我在日记上写下我大学毕业后十年的生活:“一年天真的幻想,一年的下乡四清,近五年的文革派性争斗,一年的工厂锻炼,二年的农机校的教师生涯。生活又给自己增添了什么?是削瘦的黑脸?还是满头的白发?”我记不清坐在我旁边的是郭庆还是黄秋兰无意间看到我写的内容,说我有点“伤感”。

510日凌晨4时,我们迎着黎明的曙光,在梦熊老师的迎接下走出船舱。没有鲜花,没有乐队,也没有掌声,但我们仍兴奋地忘掉了一夜的疲劳和船晕,步伐整齐地步入了这称为“冒险家乐园”的上海大地。梦熊老师先带我们到了他岳父家里,这是一座标准的上海二层小楼,我想那时能住上这样的小楼,他岳父以前混的一定不错,我们在上楼时楼梯发出了阵阵响声,我想这楼的年龄要比我还大吧。在那休息了一会儿,他就带我们前去军工路招待所(上海海运学院)住下。这个招待所条件不错,记得郭庆给我说她们房间还住了个来自内蒙海拉尔的客人,给她们讲了乎伦贝尔草原上的故事,因为我小时候去过海拉尔,所以印象较深。

513日开始在上海实习,其实就是参观了几个工厂:上海柴油机厂、上海拖拉机厂、上海电机厂、上海工业展览馆等,还到中共“一大”会址看了看。期间,朱积荣等还对我们讲了他在兵团穿着军装持枪站岗放哨的趣事,范其平还悄悄地告诉我们,他无意中看到在赵臣堂的书里夹着个小纸条,上面写着:“臣堂同学,我不是看中你是个小组长,而是看中你是个朴实的人。善兰”。这也许是我们实习队的小花絮吧!

在上海的实习就这样匆匆结束,19日放假一天,让大家购物和自由活动,范其平、赵金生等还去苏州一游。小组决定20日分头回去,26日再到淄川洪山集合。

回到洪山后,我们发现洪山内燃机厂情况不妙:还经常停水停电,无法正常生产,也无法进行毕业设计。我与梦熊老师商量到现在为止,真正的设计还没有进行,今后怎么办呢?朱积荣曾在建设兵团二师当过“知青兵”,他们师部驻在潍坊东郊,他说兵团的知青大部分都走了,空房间有的是,我们去那里吧。无奈之下,我们只好决定去潍坊。528日,我与梦熊老师带朱积荣到了潍坊建设兵团二师师部,历副师长和谷副参谋长接见了我们,一切顺利,吃、住、设计的地方都无问题。于是,我再次回兖州学校请示去潍坊的问题。经过一番周折,学校总算答应我们去潍坊了。洪山内燃机厂用“白浪河”汽车将我们的行李送到潍坊,师生乘火车到达潍坊。

61日开始,我们在潍坊建设兵团二师师部进行毕业设计。6日晚,和兵团部分人员开了个小型文艺晚会,其中有个下放到这里的“前卫文工团”副团长指导高延芹唱“我的家乡沂蒙山”,他说:“唱歌一定要带着感情,一个个的歌词像些珠子,靠什么连接起来?主要靠曲调的感情这条线把它们连接在一起。”这句话给我留下了较深的印象。在告别讲话时,我用上了这句话的含意,我说:“学校和兵团之间似乎没有什么联系,但你们却是那样热情地接待了我们,使我们顺利地完成了设计任务,为什么?这是因为有一条线把我们紧密联系在一起,这条线,就是毛主席提出的教育与实践相结合的教育革命路线。”

619日,由兵团的汽车把我们的行李送到兖州,大部分同学回家,我与梦熊老师及部分同学20日上午乘火车回到兖州学校。这次难忘的实习就这样结束了。

1974年的春天,从3月到6月,我们从兖州、扬州、南京、洪山、青岛、上海、潍坊,又回到兖州,在中国的东部转了一个圈,虽然没有“神话般地崛起座座城,奇迹般聚起座座金山。”但我和同学们却更深层次地知道了什么是“人际关系”,什么是“团结合作”,什么是“地区差距”,什么是“社会实践”。

作者:王兴南